距离李锦年来到仙剑宗，已有一年。

这一年太短暂，但李锦年身上发生了太多变化。

他已从一个新人变成了剑象境初期的剑士，也许还算不上强者，但在仙剑宗弟子里面，已足够排进前十！

很多仙剑宗弟子都认为，朱雨亭和轩辕九仙年纪轻轻就成为全宗第一的人，他们简直就是天才，可是现在，李锦年彻底改变了大家对“天才”的理解。

所谓的“天才”，就是你永远想不通他怎么进步得如此神速！

可是很多人都忽略了一点——天才流过的汗水和付出的艰辛，远远比别人更多。

那些日夜修炼勤耕不辍的日子，又有谁关心过，他们又向谁提起过？

这些都不值一提，也完全不重要，对李锦年而言，最重要的是实力必须不停变强，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进步得够快，但他自己并不满意。

这倒不是因为他太急于求成，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。

哪怕已是剑象境，还是远远不够。

可是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……

自从几个月前中州那件事，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，心里渐渐开始感觉到压力，甚至变得有些焦急，失眠的次数增加了很多，吃饭虽然还是很快，饭量却在变小。

因为他的心里有太多忧虑，他最担心的自然就是那个他最深爱的少女。

现在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握紧手里的剑。

可是这柄剑，真的能够保护他心爱的人么？

仙剑宗后山，秋日黄昏，暗香浮动。

满山菊花在秋风里摇曳，风很轻，轻如少女的抚摸。

卓婉玉站在李锦年身旁，望着满山遍野各种颜色的菊花，菊花很美，却太寂寞，总要等到春天百花怒放之后，她们才有机会展现她们的风采。

但机会一定会来的，而且现在就已经来了。

李锦年道：“这次，你一定要走？”

卓婉玉道：“是的，一定要走，朝廷需要我马上回去……你应该也知道，天下很快就要乱了，楚国的野心绝不只是攻占燕国那么简单。”

算起来，她来仙剑宗也已一年有余，她是为学剑而来，现在她的剑学到了什么程度？

这一点她没有向别人透露，她也紧握手里的凤脊剑，对她而言，这柄剑已足够杀人！

任何威胁齐国安全的人，她都要杀，而且必须赶尽杀绝。

纵然她还没有杀过人，但她的心里已充满杀意。

这也不是她自己的选择，而是命运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，她也一样，无论她接不接受，她都没有别的选择。

既然没有选择，她就迎难而上，她愿意将这当做自己的机会——成名天下的机会，甚至是更大的野心。

李锦年道：“你走之后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？”

卓婉玉眼睛发亮，转头看着李锦年，李锦年一脸忧思。

她的心里却忽然觉得有一丝暖意，这少年问出这个问题，就表明他心里的确已经把她当做朋友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但我相信迟早我们一定还会再见。”

李锦年叹了口气，没有说话。

卓婉玉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我在想，我们大家的前途。”

前途，乱世当前，又有谁能在预知自己的前途……

卓婉玉握紧剑，目光却变得无比坚定，过了很久，她才缓缓说道：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将来燕国灭亡，你可以投靠我们齐国，齐国一定会重用你。”

李锦年苦笑道：“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，但是我认为，燕国不会轻易灭亡的，除非……”

卓婉玉道：“除非什么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除非燕人真的被杀尽。”

卓婉玉蹙眉道：“可是纵然燕人未被杀尽，又如何呢？战争的胜败，并不一定由人的生死决定。”

李锦年道：“只要我还活着，我就一定不会放弃。”

卓婉玉摇头苦笑，叹息。

她的心里在感慨：“这倔强少年还是太天真、太自大，难道他想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燕国？那一点也不现实！”

她心里虽这样想，嘴上却没有说出来，因为这种事将来他自己一定会明白的，像李锦年这种人，永远不必去泼他的冷水，他就算天真自大，起码并不愚蠢。

该明白的，他迟早总会明白。

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，迟早总是会长大。

李锦年虽然不是孩子，但有些事，他的确看得太天真，太简单。

不知什么时候，古拉加斯已从两人的身后走了出来。

古拉加斯背负双手，目光沉静，他的身材高大，气质稳重，看起来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，这一次他没有再去讥讽李锦年，就连看都没有再看李锦年一眼，因为他认为已经没有必要。

他只愿，以后再也不会和这少年有任何交集。

他静静的站在两人身后等待，没有开口。

卓婉玉是来向李锦年告别的，告别结束，现在就到了分别的时候。

可是，她心里却忽然有点不舍……
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舍，她越想，心越乱，所以只好不想。

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，又何必悲伤？

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笑意，笑得很甜，就好像她与他第一天见面时一样，她看着他，他虽然还是像一年前那样沉默，却已不像个木头了。木头是冰冷的，没有感情的，但是他有。

她微笑道：“保重。”

李锦年柔声道：“保重。”

卓婉玉转身离去，走得很慢，可是他连一眼都没有回头去看。

分别总是来得很突然，可是既然一定要分别，又何必再看。

秋风吹过山腰，压低了满山野菊，落叶在地上打滚，发出凄凉而寂寞的哀嚎，令人的心里也忍不住觉得有些惆怅。

这满地落叶，就好像李锦年这个人，没有根，也没有归宿。

李锦年的心情更加沉重。

就在当天晚上，卓婉玉和古拉加斯连夜离开了仙剑宗，他没有相送。

他不喜欢离别，更不喜欢送别。

再过几天，就是仙剑宗斗剑大赛。

大家的目光，都已聚焦在此！

李锦年也和大家一样。